第五站發生嚴重的車禍 © Tour De Korea/Aaron Lee
環韓國第 5站讓我與其他所有選手都感到不可置信,懷疑為何我怎麼會參與這種瘋狂的運動...
比起前一天的暴雨,第 5站開賽時則是在藍天白雲下開始。每個人的心情都相當好,但平靜的心情在中立區域時便被破壞。一位機車騎士從後方撞上卓比奧斯車隊的老將克斯普 (Jaan Kirsipuu)。我聽見一聲巨響,轉頭就看見一輛大型黑色摩托車在路上滑行,克斯普也跟著摔倒。
我立刻停車,回過頭去找克斯普。他人站著,但他的單車已經四分五裂。機車騎士則在安撫兩個被他撞上的年長女人。所幸並沒有人有太大傷亡。我之後聽說那位機車騎士是因為想帶著攝影師沿著主集團旁拍照,但失控才會撞上克斯普。
主裁判隨即在數百公尺後宣布比賽暫時停止。UCI 裁判這時趁機會跟我們宣導選手安全的重要性,以及賽程中可能的危險,像是有個下坡後的轉彎相當危險,另外一個下坡的水池也容易出狀況,整體路況也不太好 - 我們不禁想,為何不在一開始就告訴我們這些呢?
比賽再度開始。比賽進行至 130公里,不可能的狀況又再度發生了。另一輛機車又撞上了一位選手。路上忽然躺著一輛大型哈雷機車,一位攝影師看來相當疑惑,坐在機車旁,完全不曉得身在何方,機車騎士則躺在路上不停顫抖,而一位 Lampre-ISD Conti車隊的選手則勉強站著,檢查自己的身體有沒有受傷。
那位哈雷機車騎士擦撞到選手也是正要騎過主集團。選手先撞上護欄,然後摔到路上。機車騎士則飛過欄杆後滾倒在地,機車則壓在攝影師身上。
這是你不想見到的景象,但在這倒楣的一天中,我們卻必須見到兩次這樣的情況。首先,哈雷機車?在單車比賽中? 又是沒經驗的騎士?似乎是嫌這項運動還不夠危險,偏偏就要讓鐵皮的機車讓我們更吃點苦頭。
有人大喊,「乾脆中立到終點好了!」,這是我一週以來聽過最中聽的話了。但後來主裁判又過來說,「你們的安全如何如何如何,但你們還是必須爭奪 5公里外的衝刺點,然後騎至 30公里外的終點,可以嗎?」
我啞口無言。總成績第二名的坎德拉里歐拒絕爭奪衝刺點,他通知裁判,也告知了其他一些選手,最後我們並沒有試著爭衝刺點,但問題是現在忽然間有 110位選手有機會爭奪單站勝利。 就算沒有機車出來攪局,這站也算夠困難了,終點前的路段相當窄,可以容納約 15至 20人的集團,但地形相當顛簸,對於群體衝刺相當危險。
在最後 200公尺,由於不知名的原因,四線道突然縮減為僅 7公尺寬的單線道。情況不妙。我看到我的隊友麥大衛人站著,握住自己的拇指。我下車看他的情況如何。
「我的姆指不見了,」他說。「我的拇指不見了。」
「什麼?」
「你看。」
他的拇指有一吋連腱帶骨從中被割開,看起來血肉糢糊,一端垂下,另一端僅剩些許皮膚相連。
一輛車停了下來。車窗上寫著「醫師」,但看起來完全不對勁。坐在乘客座的人身上掛了有寫「醫師」的識別證,但他並沒有急忙地衝下車來。事實上,他看起來因為必須下車而相當生氣。最後他花了好長一段時間,終於走過麥大衛身旁,來到一個我根本沒注意的人的身旁。
這位選手身著黃衫,身體不斷顫抖,並口吐白沫。他的隊友向著他的臉大喊,說的是我完全聽不懂的韓文,但聽起來相當不妙。
而這位「醫生」做了甚麼呢? 他拿了一瓶生理食鹽水,灑在那位選手的臉上。我沒有開玩笑。然後他往後退了一步,讓那位選手的隊友繼續向著他的臉大吼。我走回大衛身邊,給他我的手套幫忙止血。他出奇地冷靜。我走回黃衫選手那邊。那位「醫生」雙手放在臀部,在旁邊站著。我對他大喊,告訴他該做事了。他心不在焉地看著我。我扯下他的識別證,丟在他的臉上。他完全沒有任何反應。
我走去他的車,想拿急救箱出來 - 沒有急救箱。
然後我竟然看到黃衫選手的隊友,靠著一位有經驗的 UCI裁判,將他扶了起來,讓他重新騎上單車。我完全無法相信眼前的事情。然後那位裁判推著黃衫選手約 5公尺遠。他搖搖晃晃地騎至終點。
大衛回到我們的車隊巴士,用毛巾以及膠帶將拇指包了起來,讓一輛警車送他到醫院去。 他昨晚動了手術。最好的狀況是接指成功,一週內可出院;最壞的狀況是必須截肢。
黃衫在終點線又再次暈倒,救護車人員並沒有調整他的姿勢好讓他休息,也沒有量他的脈搏或是呼吸,沒有將他的頭墊著,沒有檢查骨折,沒有給他毛毯,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麼。
不可思議地,黃衫隔天竟然還能參賽。
賽事主辦單位以及 UCI靠著我們這些為了 3、4000美元獎金 (這在職業運動中根本是零頭而已)奮戰的選手賺了這麼多錢,至少要把選手的安危照顧好,提供有經驗的醫護人員在選手身體出狀況的時候能夠治療。
主裁判隔天告訴我他們已經額外增派了兩輛救護車,人員都是有實際單車比賽經驗的。那為何不一開始就這麼做呢?她也告訴我她並沒有檢查賽事醫師是否真的有醫師的身份,或是車上是否配有急救箱。我並不是說這是主裁判的責任,但真的應該有人檢查這些事項的。
稍晚在晚餐時我們知道那位 Lampre的選手動了四小時的脊椎手術,至少一年無法出賽。
這真的是不幸的一日。相當不幸的一日。
喔,對了,第 6站,有人贏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