是說在台灣,不知道從何時開始的一股長距離挑戰的風氣,漸漸地有了一日北高這個活動,然後一日雙塔也就這麼莫名其妙地出現了。在2016年台北市長柯文哲旋風式地接連完成了北高跟雙塔之後,這種長到要人命的挑戰路線一夕之間爆紅不說,更是成了島內騎士競相要完成的人生目標之一。
雙塔呢,顧名思義是兩個塔,當然不是中科小水塔到大度山寶塔或是兩顆蛋塔之流的小鬧鬧,而是從台灣最北端的富貴角燈塔到最南端的鵝鑾鼻燈塔。如何,聽起來就很威了吧!從本島的最北端騎到台灣的國境之南喔!里程數更是不得了,足足有520公里之多,而且大家的目標都是一日完騎,所以這條路線不僅是長到吃手手,時間還相當有限,是個極度考驗腿力與耐力的超長騎乘挑戰。
雙塔挑戰是從台灣最北端的富貴角燈塔到最南端的鵝鑾鼻燈塔,里程數長達520公里
看到這裡,我相信有稍稍騎過車的人,大概都會覺得這是不可思議,而對自行車沒太多概念的,應該就認為是天方夜譚的等級,只有曾經挑戰過的勇者們,可以再度回想起這520公里之中,的各種好的、壞的、消極的、正面的、絕望又充滿希望等各種情緒交揉的矛盾,與完成後的那種終於解脫而又戀戀不捨的心情。
過去我對於雙塔真的是興趣缺缺,一來是路途遙遠,鮮少有人可以在20小時以內完成的,接近24小時才完騎的大有人在,所以可說幾乎是整天都待在踏板上面騎車;而且如此長時間騎乘,根本就是用睡眠來換里程數,感覺也是有違運動追求健康的目的。所以講到雙塔,只能佩服歸佩服,但要真的下場,倒也沒有什麼太大的決心跟衝勁,來面對這一條台灣長途挑戰的經典路線。
直到2018年盛暑之際,業界好友Ben跟我提起一日雙塔的提議時,一開始我只想打馬虎眼含混過去,想說也許時日一長,他們這種瘋狂想法應該會自我了斷才是。沒想到台北展的最後一天,又在展會上不期而遇,Ben立刻把我抓進小房間,見我又餓又渴,先是滿臉堆笑地給了個麥當勞的麥香雞,然後接著開始顯以大義,慷慨激昂地說要是此生不完成雙塔,那麼騎車還有什麼意義呢之類吧拉吧拉的話語...
當我漢堡吃到一半已經開始覺得不太對頭,但又不是那種肚子在滾的感覺,而是我覺得自己已經一腳踏在賣身畫押的門口了。正在死皮賴臉想落跑之際,房門一開,又有幾名大漢進來將我團團圍住,接下來的結果大概也不用再多詳述,“不用錢的最貴”這句老話果然沒有錯,一趟因為漢堡而出賣自己靈魂的雙塔之旅,就此展開。
人選已定,日期也很快地就選在12月22日,也就是24節氣中的冬至。結果出發前一夜,聽說主揪先行浪港(原來可以這樣!?),但是賊船已上,難道我能在往北上的高速公路上跳車嗎?一邊把懊悔的眼淚吞下肚,一邊恥笑自己竟是如此單純,怎麼連這麼簡單的閃躲大法都使不出來?只望著窗邊那闐黑無際的景色,默默地接受明日沒有湯圓可以吃,還要面對人生最漫長考驗的事實。
出發前一晚,想到隔天就是冬至,不但沒有湯圓可以吃,還要面對人生最漫長考驗的事實,不禁悲從中來
冬至當日,天氣一如幾日前般晴空萬里,看來雨中騎車的這份擔憂是可以免除了,算是好消息一樁吧。在大家把早餐吃好吃滿,啟程前往起點-富貴角燈塔,並拍下首度(希望也是最後一次)挑戰雙塔520的紀念照之後,一行五人就此踏上征途。這次一起受苦受難的除了我跟Ben之外,還有Ben的同事Amos與Jaffery,以及友人孫主任,其中孫主任已屆不惑之齡,加上之前也有挑戰雙塔成功的紀錄,可說是這次冬至團的老司機無誤。
啟程前往起點-富貴角燈塔,並拍下首度(希望也是最後一次)挑戰雙塔520的紀念照之後,一行五人就此踏上征途
正式出發!為了閃過上班通勤人潮,我們刻意選在8點之後才啟程,但還是不免跟淡水關渡一帶的大車小車擠在一起,一直要到過了關渡大橋,在八里走了好段路後,擁擠的交通才有稍稍舒緩。這時大家體力正盛,特別是最年輕的Amos一馬當先,頻頻殺到最前方做開路先鋒,如果他能保持這樣的速度一路南下,估計20小時內完食雙塔應該沒問題,如果啦...
刻意選在8點之後才啟程,但還是不免跟市區大車小車擠在一起,一直要到過了關渡大橋,擁擠的交通才有稍稍舒緩
而我呢?當然還是保守一點,畢竟520公里不是開玩笑的。雖然也抱著能早一分結束就早一分結束的想法,但我看孫主任老神在在地照著自己的節奏騎,想說這位老司機都不疾不徐了,我們這種雙塔初體驗的嫩咖也不要對自己太有自信比較好。但如先前所言,此時此刻不管在體力或是情緒上,都會比較亢奮,所以本來打算要在離開八里,準備接上西濱公路之際要找家小7補給的,卻也在眾人熱烈的氣氛之下,不小心給他錯過了,而後果就是多騎了50公里以後,大家才真正開始首次的補給動作。
最年輕的Amos一馬當先,如果他能保持這樣的速度一路南下,估計20小時內完食雙塔應該沒問題,如果啦...
這個小小的錯失補給,在那時看來好似沒有什麼,但如果放大到520公里的超長程路線來看,其實它的影響才正要發酵而已。真正玩長途挑戰賽的老手都知道,定時定量的休息與補給,是這種旅程成敗的一大關鍵。可能一時之間覺得不會疲累或飢餓,而選擇把進食的份量減少甚至都不吃,然而這將會在之後的里程數裡開始累積,並在某個時間點突然爆發,到那個時候真的就是神仙難救無命子,想騎都騎不動,最終只能含淚棄賽。
而我們雖然只是少補一次,但是在里程數破百過後,Ben與Jaffery逐漸呈現落隊狀態,而Amos也不復剛啟程時的好光景,只能跟著我和孫主任的節奏同行。也因為這個失誤,本來原訂要在新竹南寮附近休息的,卻因為距離太近而作罷,大夥只好再奮鬥到60公里以外的白沙屯去補給。
60這個距離本身就不算短,當天的東北季風也是偏微弱,而我們人數也不多,能夠發起的輪車效應自然也少。所以這段從永安到白沙屯的路上,完全沒有其他人說得輕鬆寫意,反而像是在提早把後頭的能量給拿出來消耗,加上中間要爬上赤土崎這個短坡,更是把眾人的腿力給壓榨得一乾二凈。當我們風塵僕僕地來到表定第三個小7,實際卻是第二個時,累與餓全寫在臉上,當下的氛圍已經沒有早上時的歡樂愉悅,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懷疑人生的錯覺。
從永安到白沙屯的路上,完全沒有其他人說得輕鬆寫意,加上赤土崎這個短坡,更是把眾人的腿力給壓榨得一乾二凈